68、真的很难

    赵德柱反而成了介绍人：“这位是三菱越野车的车主，著名设计师，这位是东街口警署的大警探，相互做个自我介绍呗。”
    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这俩叫什么。
    年轻警察的主观能动性瞬间调高不少：“程庭，78年的，你们是朋友？”
    奚莲颖已经把这当成说走就走的一场旅行：“叫我小奚好了，赵先生你也介绍下你自己吧，只知道你家学渊源。”
    赵德柱笑：“粤东乡下来的大学生，这是我跟东街口警署第三次打交道了，缘分啊，喝点酒不？”
    程庭还是亡命：“来都来了，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瞬息万变的，没准儿明天就转移几百上千公里，吃完上路我开车吧，尽可能别让机会错过，回去所里还有一堆案子呢。”
    赵德柱调侃：“那位曾警官就在所里坐不住，巴不得往外跑。”
    程庭呵呵：“我们把她当小妹妹照顾，等过几年她也会把后辈当弟弟妹妹来照顾的，习惯就好。”
    赵德柱很有阅历的到隔壁买了两条能买到最好的烟。
    程庭还注意别在女士车上抽烟，结果奚莲颖自己在后排，抽得比他还厉害。
    因为等再开车，就是赵德柱在副驾驶座打盹，奚莲颖打开后排顶灯，拿着定位仪和地图给程庭导航了。
    警察小哥开车技术很好，女设计师对方位、距离、读图都很精通。
    除了公路驾驶、弯道注意之外，顺口聊点江州的社会秩事、人情世故、家长里短也挺熟络。
    两人颇有些配合相得益彰的味道，失主当事人就完全透明了。
    不过满车厢的烟味，让赵德柱也睡不好，只能半梦半醒的默默听人家聊天。
    知道这种大警署也差不多是个公司，各种部门职能分工很明确，只是事情太多，经常也各种岗位交错。
    譬如程庭属于处理突发事件的特警人员，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也要干片警或者刑警的工作。
    只有小曾那种刚来的警察，肯定要先坐一两年冷板凳，熟悉了人情世故才能接触各种事务。
    实在是警察接触到的事情，大多都是阴暗面，稍有不慎，心态三观都会受到影响。
    设计师也顺便咨询些工作中处理纠纷的方式方法。
    聊得烟雾腾腾，大家就不太困。
    凌晨三四点，赵德柱终于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车停了。
    勉强睁开眼看见，周围是个很小的院子，但门口挂着的徽章灯箱牌证明这依旧是个警署。
    当然和直辖市最繁华地区的大型警署没法比。
    最大的感受是下车就寒风刺骨！
    九月底的江州，还处在二三十度的阶段，所以赵德柱也就是件长袖t恤，程庭的警服也是夏装。
    只有裹着风衣的女设计师还算能抵御，但她也赶紧跟着跳进生着火炉取暖的值勤室。
    这边的警察、联防都很热情，对汽车失主找过来更不吃惊。
    可给出来的建议却让赵德柱吃惊：“还有车钥匙吗？有，那就瞅准机会自己偷偷开回去。”
    “卧槽，我有手续的……”赵德柱把车交给对方租的时候，肯定就暗自配了把钥匙在身上，在遥控钥匙流行起来前，这种基本防范他肯定有。
    但怎么也想不到本地警察都不能执行追赃了？
    女设计师马上跳出来鄙视他的阅历：“哈哈，你不知道了吧，这边是民族地区，有些政策很麻烦的！”
    程庭也承认：“对，其实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民族地区比例大点。”
    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当地警察也讲了几个案例，因为有些被盗车的中控被破坏或者有损伤，车主非要追究买赃车的责任，非要正面执法，结果闹得不可开交。
    赵德柱没有这么较真，当然是点头同意。
    看看定位仪上还有二三十公里距离，当地警察判断下方位，建议还是天亮过去，因为那边肯定不是标准的国道省道，摸黑不熟悉很容易出事。
    赵德柱准备在浓郁酥油味的值班室打个盹，可看见程庭和当地警察、协警开始检查枪械，装填子弹。
    他哪里睡得着！
    从江州来的警察带着一支小手枪，当地警察甚至拿出来装了弹匣、刺刀的步枪！
    这么狠的吗？
    程庭无奈：“这是草原山区，猎枪、獒犬、民风彪悍，任何一样都可能产生意外，料敌从宽是我们的准则。”
    赵德柱关心的事情是：“被盗车辆都是往这里来吗？”
    当地警察承认：“对，江州算少了，蓉都多得很，越野车是这边销赃的热门，最近几年呈大量上升的态势，你看看我们这里的交通环境就知道了，明显有盗、销、用一条龙的趋势，我们打击了好多次，没办法，地广人稀，随随便便朝哪个山沟一开，就找不到了，你们这个高科技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但也没法阻挡这种犯罪行为的发生，该偷该卖该买的人都不会停下来。”
    赵德柱心里再次哇凉哇凉！
    他哪里在乎的是这样一辆车。
    他在乎的是这个租车行业。
    就像江州夜场卖假酒一样，这边的地理、族群环境同样造就了眼前特殊局面。
    只要敢租车，只要押金和赃车之间有价差，人家就敢偷了卖上来。
    赚几千块都有人铤而走险。
    在这里根本不用在乎牌照、手续或者被发现。
    程庭也说，江州地区现在被盗车辆越来越多莫名其妙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看来这个案子给了提醒。
    那么赵德柱要是在江州搞汽车租赁，完全就是给犯罪分子开个烧烤店。
    人家想吃肉就来拿，吃得满嘴油还要跑单！
    每辆车装个gps不难，难的是每辆车都来这样追？
    光是这个追车的成本都亏死人！
    天色蒙蒙亮，三人跟着当地警察、协警一起出发。
    本来程庭说女士还是留在这边保证安全。
    奚莲颖却很勇敢的说多一个人，多个帮助，起码她熟悉自己的车，既然是要“偷”一辆车走，多个司机都是好的。
    况且从天明开始，程庭已经开始非常清晰的头痛。
    奚莲颖和当地警察都说他是高原反应。
    赵德柱却屁事没有。
    这种情况下，程庭可能开车都成问题。
    点头同意了。
    当地警察开了辆著名的五菱面包车跟在后面远处协助。
    出来才发现外面湿漉漉的公路两边，竟然已经有了薄薄的霜冻！
    加满油，顺着定位仪指示的方位开出去大概两三公里，就远离公路了。
    对讲机里面的当地警察习以为常：“县里、镇上的不敢明目张胆买赃车，这些车都是牧民买……顺着地上的车辙印走吧，他们都住在野外的。”
    这才是真正的顺着导航指示方向直线前进。
    因为这是冰封高原啊，公路可以九曲十八弯，也能好几公里都笔直穿过，两侧全都是连绵起伏的草原山丘！
    远看一片绿茵的草原，近了才能发现全都是牛蹄、马蹄踩烂的青草地。
    把车开上去就会发现，哪怕有车轱辘印，因为没有经常走，估计没几天就不见了。
    习惯了沿着公路开车的人，漫山遍野都是路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方向！
    赵德柱开车，昨天还强壮利落的警察小哥一个劲叫他慢点，稍微抖动都头痛得要命。
    奚莲颖也没啥反应，打开天窗捧着定位仪和地图指示方位：“相距十五公里，十四点七……咦？怎么距离在增加？你开快点？”
    只有到过这种高原的人才明白，辽阔的草原看着是挺苍茫壮观的，如果就自己一辆孤零零的车在里面，又没有公路，心慌得要命！
    就跟海面上一叶孤舟的感觉差不多，特别空落落。
    而且这一带不就是著名的红军过草地那片大沼泽吗？
    赵德柱开着车，一瘸一拐的车轮反馈，感觉随时都可能陷进泥沼里。
    心里怕极了！
    想哭！
    那车我不要了行吗？
    也就几万块钱的事情而已……这个行当我不做了行吗？
    自力更生真的就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