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见钟情

    出租车开往市区，一路繁花落寂。
    天气渐暖，衣服一件件减少，变薄。微风从车窗外灌进，江念闻到了机场边上盛开的淡淡白玉兰的花香。
    清雅芬芳，高贵洁净。
    江念想的出神。
    中年司机从后视镜望了一眼，扭头问后排的江念具体去哪儿，江念这才愣仲的缓神，随后报出江家宅院地址。
    司机一听，声音抬高一分：“姑娘，你说的那个地段可是富人集中啊！有钱人地。”又不禁瞅了江念几眼。
    江念淡之一笑，“可能是吧。我领导家住那里。”
    司机继续攀谈着：“刚下飞机吗？本市的吧？”
    江念：“本市人，出差回来。”
    没再接话茬，跟司机中止聊天，江念拿出手机低头操作页面。
    将手机飞行模式切换成正常模式，姚清发来的信息一一在屏幕跳开。还有几个新娘客户的咨询短信。刚才在飞机上，没有看到及时回复，现在她就点开一个个的回复。
    姚清问，下个季度的工作安排是否出境。
    她好腾时间转交手头工作。
    几个月前，江念就知道了姚清要结婚，离职报告半年前就提交上头了。
    江念还有两个月的休假期，想着要不要提前上班。
    闲着也是闲着。
    一个人会闷。
    她回复姚清：【晚上电子档发给你。】
    江念又翻到了顾行南的消息页面，手捧着手机，低着头，久久出神。在云南两个月散心的时间里，她还是没能够遗忘。
    不明白为什么，总想的是他。
    也总会不经意想到他。
    江念后来也能明白，顾行南所有的好都有目的。他的接近，不是一见钟情，不是好感，也不是喜欢，只是刺激。
    坏的刺激。
    偏偏，她就念念不忘了。
    或许错在了她最喜欢的一盘菜上。所有菜系，都抵不过江念最喜欢吃的虾。
    江念二十几年吃虾无数，却从未吃过完整的虾仁。一般她都是直接咬掉虾头，整个虾身放到嘴里，用舌头去掉嘴里的虾壳，直接嚼着就吃了。
    后来上大学时，同寝室的女生交了男朋友请吃饭，饭桌上，那个男生就给她的室友剥好虾，让女生直接吃。男生的眼神就让江念觉得，男朋友是爱她室友疼她室友也包容的。
    江念那时候就想，她以后会遇到这样的男人出现吗？
    此生就真的，有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就是顾行南。
    说到底，输在了一盘厄尔多斯虾上。
    江念就想起了陈汐的话，陈夕说，不给女生剥虾壳的男生，没有资格剥掉姑娘的衣服。
    江念笑容有些苍白。
    果然太缺爱，一旦被关怀，飞蛾扑火。
    只是，顾行南对她无感，只是玩。
    他对她并没感觉。
    江念十一点半到的江家，最后一个。
    所有人都在等她。
    今年是江老爷子七十寿辰，江云州让江沐特意给江念打了电话，叫她回来给爷爷过生日。
    江念一回来，一家子才算团圆。
    真正意义上的合家团聚。
    江允豪虽依旧不待见江念这个亲孙女，但总归长辈是长辈，又主动回来看他，也就没摆什么脸色。
    尤其是江念还叫他，“爷爷。”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允豪又难免看到江念想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就是江念的奶奶。当年因为江念的母亲夏岚勾搭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让他放弃工作事业，还试图说服江北辰公然对抗整个江家势力，远走高飞跟夏岚私奔，江念奶奶一时气火攻心，脑溢血突发，没能抢救离世。
    这成了江家人的痛。
    妻子的丧生，让江允豪恨透了夏岚，他生生强硬拆散了江北辰跟夏岚，并且将怀有身孕的夏岚赶出当地，甚至纵容其他江家人对夏岚动了手，施展报复。
    在火车站，夏岚差点流产。
    江家人没有一个出手，江北辰就站在距离不远处，没敢上前。
    夏岚恨透了，狼狈绝望的离开。
    后来，夏岚还是生了江念，很坚持很决意。
    再后来……
    江念都知道。
    江允豪什么都没说，但又碍于其他人。
    看了眼风尘仆仆赶回的江念，他态度不冷不淡，说：“一家人就等你了，洗手吃饭吧。”
    说完背手转身进屋。
    江念望着爷爷年过半百依然昂首挺拔的身姿，差点就感动落泪。爷爷说，一家人啊。
    陆帆也来了。
    他走过来，拍拍江念肩膀，“别发呆了，洗手吃饭。”
    江念轻点头，“嗯。”
    没想到陆帆也会来。
    不过想到江家陆家是世交，感情深厚，江念也不觉得奇怪。
    小时候，江念见过陆帆几次，但是都没有面对面交流过。
    一次都没有。
    陆帆的父亲陆明每次带陆帆来江家玩时，都是江苒紧跟在陆帆屁股后面，追着他叽叽喳喳的喊着：“陆帆哥哥，陆帆哥哥。”
    满屋子都是江苒的声音。
    而江念在卧室里埋头写作业，数学，语文，画画。
    沈慧也不让江念出来见人。
    这场生日宴，因为陆帆这个外人在场，江家还算合睦。
    江念一顿饭吃下来算波澜无惊，心底感激着陆帆。
    她生怕再引起争吵和矛盾。
    其实，江念心里也明白，陆帆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她，怕她受到冷落和欺负，怕江家人不待见她。
    只是后来，江念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饭后，江念没急着走，和陆帆坐在门外的花园长椅上聊天。
    江念斟酌了下，轻声开口：“陆帆，我爷爷说的，我……”
    “我知道。”
    陆帆主动打断。
    他没勇气听下去，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
    江念蹙了下眉，“陆帆。”
    他不太高兴，江念看出来了。
    这么几年时间的磨练，陆帆性格愈发沉稳收敛，情绪不露，但依然禁不起江念哪怕任何一个否定的词。
    太爱她。
    有多爱就有多么不愿意接受和放手。
    饭桌上，江允豪当着江家所有人的面，撮合着江念和陆帆，有意要安排两人的婚事。
    江苒当时就情绪激动，失控的气哭了。
    江北辰低着头没吭，沈慧脸色不太好，因为提及的婚事。
    江苒当着饭桌就顶撞了江允豪，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说话就不经脑子，“爷爷，江念跟本就不喜欢陆大哥，你凭什么乱点鸳鸯谱！你老眼昏花就算了，还霸道的自作主张，你问过陆大哥的意见了吗？你怎么就知道他愿意？”
    不等江念开口，陆帆淡淡说：“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江苒更委屈了，失控的立马指着江念的鼻子愤然喊道，“贱人，这下你开心了吧？！”
    江沐呵斥：“江苒，怎么跟爷爷和你姐说话的！”
    江娆也劝：“苒苒，别激动，坐下来说。”
    江苒抹着眼泪。
    江念一直是看客，没发表言论。
    她知道，江苒喜欢陆帆，从小就是。
    陆帆一直把江苒当妹妹。也就因为陆帆，这也是江苒处处挤兑，排斥江念的原因。
    但江念，真的不喜欢陆帆。找不到理由的不喜欢。也没想过要跟江苒争陆帆。
    虽然，陆帆够好，够完美。
    陆帆仰头看着天，三番犹豫后决定，先不说。
    逼迫会适得其反。
    他想，以后吧，再等等，时间久了，他用心追，去爱她，她能感受的到。
    江娆走过来，喊：“陆大哥，姐。”
    待靠近，江念问：“你的顾营长呢？不是说要来吗？”
    江娆：“路上有事耽搁了，刚刚打来电话跟我歉，说路上见义勇为了。”
    陆帆笑了下：“还真赶巧。”
    江娆把电话里顾简云遇上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声音抑扬顿挫，眼神里都是崇拜。
    江念说：“恋爱就是不一样。满眼小星星。”
    江娆弯唇：“那是！”
    看着陆帆，碰了下江念胳膊，江娆笑着说：“姐，抓紧时间谈恋爱呗。”
    又说：“上哪儿找陆大哥这么痴情的男人？”
    陆帆笑了笑没说话。
    江念怕尴尬，暗中伸手掐了江娆一下。
    眼神示意：你别乱说话。
    江娆手搭江念肩上，有说：“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真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大伯说了，你要是没嫁人之前，我们哪个都不许提前嫁。”
    江念听了无语，她这就被逼婚了？
    摇摇头说：“哪有那么容易。”
    话刚落下，江家大门口有汽车熄火声，江娆抬头看了一眼，高兴的起身飞奔过去。
    江念看到一个身形挺拔峻帅的男人推门下车，朝院里走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江娆猛地扑进了男人怀里。
    顾简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眉眼带笑，搂了搂她，大手拍了拍江娆后背，“都看着呢。松手。”
    江娆抬头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男朋友唉。”
    顾简云轻刮下江娆鼻子，“低调点儿，来看爷爷的。”
    江娆踮脚亲了他侧脸一口。
    随后，顾简云被带到江念和陆帆面前。
    顾简云看到江念的那一刻，有些愣神，惊讶写在脸上。
    太像了，和江娆。
    不过——
    顾简云笑说：“你姐比你要好看。”
    江娆瞪着顾简云，也没真生气，半撒娇说：“我姐本来就比我好看啊。是不是后悔晚遇到我姐先遇到我了？”
    江念尴尬了下，“小娆。”
    顾简云笑声低沉：“是啊。我的小醋坛子。”
    随后转身，主动伸手，“顾简云，娆娆的男朋友。”
    江念微笑：“江念。”
    又转头介绍陆帆，顾简单跟陆帆握手点头。
    江念看着顾简云，恍惚间就想起了顾行南。
    因为顾简云的眉眼有时候神似顾行南，尤其是浅笑的时候。
    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目光深邃如炬，炽热炙人。
    江念想，不会那么巧合，虽然都姓顾。
    手上的伤基本愈合。
    教练王源电话又打过来，连续催了两次之后，江念也不好意思不去了。
    报名交钱后，课程没学几天，人就连续消失几个月。
    江念开始佩服起教练王源，没曾想这个人还挺负责。
    两天后，江念去了攀岩馆。
    换上宽松的衣服，鞋子，在洗手间镜子前整理衣着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看到镜子里的脸，江念一怔。
    顾行南没想到会遇到江念，也是明显一愣。
    这种情形，假装不认识低头路过明显不太现实。
    片刻，顾行南就朝江念走过去。
    顾行南声音淡淡：“江念，好久不见。”
    江念缓了下，比他更淡：“好久不见，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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