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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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劲秋好奇问道:“你想骗他什么东西?”  “十弦琴。”计划失败的钟应,不介意闲聊,“就是那张贝卢说送给我师父的唐代古琴。”  厉劲秋想起来了。  周俊彤哭得泣不成声,确实说过什么唐代十弦琴的事情。  记性不好的作曲家,找回了当时漫不经心的信息碎片,他伸手撑着沙发,姿势懒散的理顺思绪,总算抓住了问题关键。  “贝卢都送给你师父了,你还骗什么骗?”  “因为他送的是假琴。”钟应长叹一声,“我刚才就要拿走真的了。”  他没有一句抱怨,厉劲秋却充满了负罪感。  仿佛“就要拿走真的了”等同于“都怪你多嘴多舌导致没能成功”。  没有手机的厉劲秋,痛苦的靠在沙发里,心中充满抗拒和挣扎。  从理性来讲,钟应承认自己要拿走别人的东西,干的是坏事,他揭穿对方是为贝卢除害。  从感性来讲……他还真的有点儿愧疚。  不就是一张琴?贝卢反正都同意送给樊大师了,送张假的算什么朋友,就该送真货。  既然如此,钟应作为樊大师唯一徒弟,过来帮忙拿琴也是合情合理。  厉劲秋突然就说服了自己。  他视线扫过钟应,那位年轻人始终站在窗边,盯着庭院湖泊里树叶飘零,百无聊赖。  果然,没有手机,大家一样的难熬。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内侧。  “喂,如果贝卢先生不希望生日音乐会出任何问题的话,最好把我放出去。”  很快,那边的保镖给了回复。  “多梅尼克先生说,《金色钟声》排练非常完美,即使您不在,生日音乐会也会顺利举办。”  厉劲秋微眯着眼睛,意识到狡猾的钢琴家,已经趁机把他给抛弃了。  他扬声追问:“那钟应呢,他可是独奏乐器的演奏者!生日音乐会没他可不行。”  保镖回答得更果断了,“多梅尼克先生说,钟应是天才,不需要彩排,直接上台表演就可以。当然,如果他还愿意表演的话。”  好家伙,一次卖俩!  听这意思,多梅尼克不仅抛弃作曲人,还抛弃协奏曲主角,说不定还会冠冕堂皇的把协奏曲改成钢琴协奏或者奏鸣曲,满足自己胡乱改曲、钢琴喧宾夺主的嗜好。  厉劲秋一想到自己的古琴协奏曲可能会变成钢琴奏鸣曲,顿时觉得多梅尼克丧尽天良、其心可诛。  就凭他在会客厅夸张的演技、刻意的呼唤,厉劲秋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老家伙,肯定仗着自己和贝卢四十年情谊,反复强调自己毫不知情,纯属无辜,也是被十八岁的钟应骗了!  他微眯视线,为自己的《金色钟声》辗转反侧、坐立不安,终于放过保镖,径直走到窗边找钟应求证。  “你和多梅尼克一起骗的贝卢,对不对?”  厉劲秋非常肯定,“也只有多梅尼克这个狡猾的家伙,能够骗过贝卢还全身而退,还连累我被关起来。”  他语气里满怀失去手机的痛苦,还有对多梅尼克的谴责。  “这太不公平了!”  钟应转眼看他,觉得厉劲秋脾气极好理解。  他焦躁不安得像个小孩,即使站在窗边也静不下心,皱眉抱怨的时候还拿手指敲击窗户,做出手机重度依赖症的发病手势。  钟应对他最后一点点说真话的埋怨,都在玻璃窗咚咚咚的敲击里变成无奈。  “多梅尼克能够把我带进来,我已经非常感谢他了,没有打算要他和我同甘共苦。”  厉劲秋诧异于他的宽容,提醒般指了指自己,“那你打算跟我同甘共苦?”  钟应笑着看他,“又不是我想的。”  明明是贝卢被害妄想症,连厉劲秋都不放过,害得这位坐立不安的作曲家持续的坐立不安。  两位不算特别熟悉的音乐人,在宽敞套房度过了不怎么愉快的下午。  贝卢庄园送进来的晚餐丰盛,可以给予他们除了自由之外全部帮助。  他们在客厅看庭院湖泊,观赏夕阳西下。  房间长久的保持着安静,直到夜幕降临。  厉劲秋没有手机,没有音乐,房间连个会发出噪音的电视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可他的狱友钟应,总是可以平静的坐在窗边,似乎眺望那座景色单一的庭院都能渡过漫长人生。  这不可思议了,他无法想象钟应平时过的什么生活。  终于,在路灯都能照亮庭院,散发出温柔辉光的时候,厉劲秋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能聊聊吗?”他问。  钟应随时都能从思考中回神,转头看他,“聊什么?”  “随便什么,你要能唱歌,你唱首歌给我听也行!”  厉劲秋任性得一塌糊涂,非常受不了安静无声的禁闭。  于是,闲来无事的钟应想了想,抬起双手,悬于身前。  他如同弹奏古琴一般,指尖虚空按下了不存在的琴弦,演奏手法娴熟又流畅地拨弄起并不存在的弦线。  厉劲秋惊呆了。  他也算是看过默剧、有极高艺术素养的作曲人,还没见过钟应这种虚空弹琴的手法!  “你这是做什么?”厉劲秋难以置信。  钟应一边弹奏,一边说道:“我在学陶渊明。”  “嗯?”厉劲秋也是接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清楚的明白陶渊明是什么人。  东晋隐士、田园诗人,写过《桃花源记》,还有《归园田居》,但是……  “我可没听说过,他还有这嗜好!”  钟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厉劲秋说话就想笑。  任性、直白、纯粹的作曲家,总是用一些独特的词汇表达自己的观点,准确又奇特的戳中钟应的情绪。  他带着温和笑意,双手没停,猱挑勾抹尽是专注。  即使手下没有一张古琴,他也能准确的即兴演奏,旋律铭记于心。  钟应在温柔婉转的乐曲里,徐徐解释道:“陶渊明有素琴一张,时常与酒相伴,抚素琴为乐。素琴,就是没有琴弦的琴。他曾说:‘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  “所以,我们身在囹圄,只要心中有乐曲,也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厉劲秋很给面子,抬手给他鼓掌。  这觉悟、这思想,不该跟他关在一间房,应该关去地下室,让钟应在暗不见光的地方,去奏响无弦天籁,去见心中的南山。  可惜,钟应不是在开玩笑。  他心中千百万首曲谱,随手都能精准的弹奏出来,十分专注的为厉劲秋演奏。  焦躁不安的厉劲秋,双手环抱,坐在沙发上欣赏,努力的去倾听无声乐曲。  他不得不承认,钟应的指法极美,挑跪叩勾,尽显琴意。  但是,他脑海里响起了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又回忆了多首雅俗共赏的曲谱,都没法跟钟应的指法对上,惹得他心绪更加烦躁。  这地方,连张谱纸都没有,和监狱有什么区别?  他越看钟应悠闲弹琴,越发觉得耳边静谧得产生了耳鸣似的嗡嗡声,没能领悟什么悠闲采菊东篱下、什么身陷囹圄志存高远……  他只觉得,眼睛好吵!  钟应沉浸在归园田居的畅快舒适旋律中,忽然见到沙发上安静的厉劲秋猛然站起来。  他大步走进隔壁房间,狠狠把门一关,声音低沉急躁。  “晚安,睡觉!”  第二天一早,贝卢的助理敲响房门,为他们亲自送上了早餐。  钟应觉得,厉劲秋昨晚肯定很难熬。  他疲惫的神色一如初见时阴郁,仿佛一直饱受失眠困扰。  然后,在这个关禁闭的夜晚,失眠得更加彻底,只凭他的脸色都能看出他困顿不堪。  “助理先生,我和厉劲秋没什么关系,有必要把他也关起来吗?”  厉劲秋皱眉抬头,似乎困惑于钟应为他说话。  “贝卢先生只是为了保证生日音乐会能够顺利进行罢了,厉先生如果在外面透露了您的行踪,我们会比较难办。”  助理回答得很诚恳,“厉先生觉得太累的话,待会不用和我们一同出行。”  厉劲秋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助理客气的说:“贝卢先生认为,钟先生对他存有极大的误解,所以希望钟先生能够腾出今天一天的时间,参观哈里森.贝卢博物馆,全面的了解贝卢先生为中国所做的贡献——”  他没说完,厉劲秋就站了起来。  “就算去博物馆背诵给贝卢歌功颂德的介绍词,我也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这里没有手机、没有音乐、连电视都没有,简直是人间地狱!”  厉劲秋看向助理,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不礼貌,直言不讳道:  “如果贝卢是因为这样的秘诀才活到九十六岁,那我宁愿英年早逝。”  说完就走,十分潇洒。  完全不介意这场博物馆之行,是贝卢给钟应特地安排的思想教育课。  他们坐上车辆,钟应想跟厉劲秋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这位疲惫不堪的作曲家,上去就闭上眼睛,满脸写着“我累别吵”。  钟应便不再打扰,安静的等待车辆启动,欣赏街景。  他不是第一次来佛罗伦萨,却是他第一次前往那座贝卢建成的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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