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啷个整嘛

    康家几个堂兄姊妹头回来闹事，不晓得罗根水具体在哪个部门，问了一转儿，最后在生鲜区听到了名字，卖场的人看来者面善客套，来收货组帮忙传信：“你手机没有带呀？外面哪个亲戚找你呢。”

    亲戚的亲戚，亲成了冤家。还敢来要钱，罗根水看着这些人恨不得转身拿后面杀鱼的刀将他们统统砍成砧板上的鱼，竟然还敢来要赔偿。

    警察来来回回把情况都了解了，原地转了几圈，叫双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量一下：“还是和解吧，好商好量的把话谈谈开。”

    同根水的话是：“你不和解，你还在这里上班，以后天天来闹事，天天来找你麻烦，你啷个办？你啷个整？总归他屋里少了个人，今朝只是断了胳膊，脑壳流血，他真犯浑呢，他真喝了马尿脑壳不清醒呢，你个人日子不过了？有问题我们坐下来协商，实际你双方都是受害者，你是今朝这个样子，他那边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妈老汉，再便你不管其他，以后你侄女侄子长大了，她懂事了，她在中间啷个处呢？她们啷个做人呢？关键，你个人日子不可能不过噻？”

    同康家兄弟的话又是：“一哈都脑壳发矿？有理变成无理！有啷个事情不能好好讲好好说嘛，你这样人多冲进去把人打一顿人家就把钱赔给你？你想啷个呢？还一哈是姻亲！两家人是一家人，你本来是正当，替屋里叔叔嫂嫂要钱要赔偿，要个说法要道歉，现在把人家打成楞个，钱没要到，你个人拘留起码上三五天，你还要付这个医药费给他，你图哪样嘛？脑壳啷个想的嘛？以前是黑社会吗？还喊恁多人，你啷个不把屋里老老少少伤弱病残一哈揪着来呢，你干脆来碰瓷嘛，你碰瓷还要来的快点，你往地上一趟钱还来的稳当点！啷个不动脑壳呢！”

    这深明大义啊！是要动脑壳了，要好好动一动，于是再来，一哈脑子都晃的比豆腐脑还灵活。

    有人存了心要找你的麻烦，偌大一个超市，防不胜防。生鲜不新鲜，一整袋子的水果里有掺杂坏的，买的鸡蛋有几颗过了，明码标价的东西跟收银过后的账单不符合......

    罗根水超市的岗位在后勤收货组，尽管胳膊断了打着石膏，脑壳破了缝了针，养个把星期，挺一挺，还是能到单位来上班，挑些轻松的干。他这副勤恳敬业的模样，又是多年老员工，大家多少会卖他些面子，但挺不住外面卖场里那些挑刺的，没挺过一个星期，一群人在罗根水那儿没要到钱，倒在超市这边得了四百块的精神赔偿。

    超市应该很庆幸四百块和罗根水的离职总算能换来卖场里的海晏河清，至少不会在千翻到自己头上，至于他是要继续找罗家那些邻居还是何芬娘家的亲戚，那些都是别人屋里的事，闹一闹，不会疼到自己身上来。

    而在何芬这里，她巴不得他们能气急败坏的冲进来，这样，她一定与他们同归于尽。心里怨恨早无处发泄，偏这群人光像苍蝇一样，阴魂不散，只叮个小包小口，却并不真正对她做什么身体上的实质伤害。

    第一次去家里，何芬在单位里上班，罗根水到医院换药去了，李国珍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四五个来者不善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头往楼道里一站，门拍的乒铃乓啷响，隔壁小姑娘出来开着门缝瞧半天，壮十足的胆子也没敢站出来。从前康老三来时闹的动静已经能吓死人，现在来更多，大家看归看，可都隔着十万八千里，恨不得穿上保身服。

    实在敲的太厉害，不知谁报了警，警察一来，老头哭兮兮，中年人真诚恳切，不到一小时，一哈静悄悄溜没了影儿。

    可没等中午罗根水从医院转来，这群人却又出来了，蹲在楼栋门道外，人手一张大字报一样的黄纸红字。

    杀人偿命

    丧尽天良

    欠债还钱

    还有一张字小一些的，也是类似风格，只是红墨水没干就拿出来，血渍横流，触目惊心，不忍直视……直视了也辨不清写的什么，两两不相认。

    那几人集中一块儿往花坛边坐着，一旁摆个收垃圾老头儿用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我叫康德民，今年七十四，家住石岩龙坎半坡二社，我得有胃癌和支气管炎，我还有个老伴儿，七十一，眼睛看不到，耳朵也不啷个管用。我们到这里来原因是因为我屋里娃儿康洪荣，我娃儿康洪荣今年......”

    这话没完，喇叭里老头的声音已经带出哭腔来，小学生水平作文，哽咽沧桑的年迈嗓音，这简直比一群年轻人挥十根八根棍棒刀枪还厉害太多。整一个上午，边上围满扬他家丑的吃瓜群众，一拨接一拨，楼下站的累了，回楼上屋里找个凳子拿盘瓜子接着看。康洪荣堂哥康洪强怕老头儿喇叭里哭兮兮的没念清，一遍一遍散烟，一遍一遍情深义重同路人宣传：

    “我们不帮忙不帮他其他哪个来搭手嘛，我们这里老头儿一屋，和我弟娃，一哈又都是老实人，学堂门都没跨过！大字不识，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人家谈啷个就是啷个，人家谈说打死了就打死了，人家谈说娃儿要抱走就娃儿抱走……不是哪个谈，我们两家姻亲恁多年，好歹也是半个一家人嘛，你说你是啷个做到恁过分恁歹毒，这里这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啷个整嘛，人家一哈都欢欢喜喜过年，这里屋里哭的睁不开眼……”

    有中老年中肯的建议：“你楞个也不是办法欸，你楞个，他真是那种没得良心不要脸皮的人的话，随你这里啷个吼啷个哭，随你背后啷个戳他脊梁骨，人家不理就是不理，到后面来你反而还要吃亏，你反而有理还变成无理，对你们这方反而没得好处。”

    “或者我搬走，屁股一拍，你去哪里找得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