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哪个买你的

    所以许多时候老张来总是到处狼藉满地，菜农卖完收摊的状态，剩下的也仅是些卖相不好的，或菜农坚决不肯降价的。像这样的落雨天，里面摊位稍稍比天晴时多几个，面前堆着白菜，萝卜，南瓜，青菜，芋头，红苕等一看就晓得是土生土长的蔬菜。边上门市里卖粮油干货的妇女和小工在已经空了的摊位上剥大蒜，旁边几个妇女也在一起搭腔。

    老张朝一个小瘦子摊位走去，他正跟背后的老头抽烟：“今朝你这生意不算好欸，十二点了还有恁多没卖脱。”

    他转过来一张精明的脸：“啷个整嘛落恁大的雨，早上我都不想出来的，是昨晚上就整好的，不然的话我是懒出门的。天公不作美欸，你又卖了好多嘛，你今朝又有搞头没有？”

    “屁个搞头，一哈都在屋里睡瞌睡，茶馆里都没得几个人，有啷个搞头啊。”老张说着话，看他面前摊位上一大堆萝卜：“你这萝卜就吃得了吗？恁小个儿，皮一削还剩啥。”

    小瘦子捡一个起来答应：“我这萝卜恁小哪来的皮，脆哈！正宗的脆萝卜！我这个是他们山东带转来的种，莫开玩笑你尝一个，一点儿不像我们本地萝卜恁辣，脆得很，还有滴滴甜味儿，你尝一个就晓得，你就生的吃也吃得。”

    可老张已经走到他身后摆龙门阵那个卖生菜的老头那去了，他回头看一眼，拿边上的刀削一块儿皮下来，从中心剜一块递给老张，也递一块给后面的摊主：“尝尝吧，真的好吃呀，你拿转去泡也要得，那些喝酒的人撒海椒凉拌也要得，或者就是你牙齿咬不动，煮汤也要得呀，煮出来烂得很嘛。”

    “......”老张笑眯眯的咬了两口，笑容逐渐褪去，眼睛望同样吃到的摊主，等着看他是如何反应，果然如他一般，对方一面吃一面点头：“可以，不辣，甜是不甜，反正不辣，脆有，脆，适合他们下酒的人，拌海椒壳壳。”

    “煮汤也可以啊。”小瘦子接道：“煮汤也好得很哈，这种萝卜就是好煮，一煮就烂，但是它不是说我们这边的萝卜烂成一包糟，烂是烂，没有烂得筷子捡不起来。这个萝卜，反正你拿转去想整啷个都安逸得很，保证你买转去老婆婆都说你买的是好东西。”

    老张将咬了两口的萝卜背在手里，眼睛盯着面前的生菜：“你这菜又啷个卖嘛，你这，今早上才扯的吗，还有恁多泥巴在上面，也不淘干净，哪个买你的，恁可惜水，你看人家做生意的。”

    那摊主有些郝然道：“就是泥巴多了他们嫌见呢，不然哪阵儿就卖掉了，我的菜是好卖的很的。我的菜都是现摘现卖，哪晓得它雨还越下越大啊，早上我起来都感觉上午不落雨欸，哪晓得还越落越大。不然的话我现在坐屋里坐着看电视多好的呀，这里来还有点冷飕飕的。”

    “你个人卖贵了不是，你这啷个卖嘛.......泥巴转去都要洗一桶水，人家怕买得。”老张将那约有一二十颗的小生菜堆翻一翻，菜杆将长起来，嫩是嫩，就是泥巴太多了，转去老太婆有得洗，耳朵就有的受了：“泥巴转去难得洗，寡麻烦，瞎子老婆婆在屋里，怕你这上面还有其他嘎嘎。”

    他逐渐迟疑的态度使难言的摊主更加紧张起来：“我个人种的有嘎嘎有啷个好奇怪啊，我个人都在吃的东西又没打药没撒啷个东西，虫又不是啷个害人东西，啷个毒物。嫩得很嘛你看，点烂的都没得……买点转去下面嘛，炒着吃也可以噻。”

    小瘦子又道：“好是好，又新鲜，只是龟儿城里头这些她就觉得不光身不好看，泥巴裹搔的，没得超市里头那里面市场里头那种长得好。不好看，腌臜，实际我们这才是好东西啊，真正的绿色蔬菜啊，一天到晚把健康挂在嘴上，谈要吃这种吃那样，真正喊她她还不来欸。”

    “只有个人种的最健康，其他还有啷个是放心的啊，哪样都有，泡水打药撒肥料，除非你不看到就好，你不晓得就好！眼睛看不到的就是好的，其他都是一样的……称点嘛，捡两根转去煮面。”

    “啷个不可以，煮面唛安逸得很嘛，平常天我的菜是好卖得很的哈。”他弯腰在石板下面的背篓里翻出来一个很大的已经用过的袋子朝着空中甩两下，使皱巴巴的袋子慢腾腾抻展开来。从上面挨着的轻轻抓起来两把，又抓了几根，递给小瘦子，问老张：“够了不？我给你算的是一天的菜，你拿转去啷个整都可以，多了吃不完也要黄。”

    又同小瘦子客气道：“麻烦你帮我称哈儿呢。”

    小瘦子的摊位上有电子秤，按一下单价，重量价格都会出来的那种。生菜的摊主眼睛盯着他按完，听他道：“两块三。”

    “算了你拿两块。”他又从忐忑而窘迫的神情转变成失落：“三角钱算了，我也没得零钱给你，我今朝是没起心要来的，拿两块嘛。”

    “少唛又少点嘛，我二天到你这儿来买其他又再补嘛。”老张的钱揣在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外面用一个灰色的系着绳子的袋子包着。没有多少，一个五十的，几张二十的和一些十块五块的。一块的最多，新的裹着旧的包在最里面，他从那旧的里面牵两张出来给摊主，重规整好放回袋子里，佯装随意的揣进上衣外口袋里。

    “你那个钱，一天就可以卖恁多的话就安逸了，寡是就是卖不到恁多呢。”小瘦子一直望着他，这时也来拽袋子给他装萝卜：“捡几个嘛？包你吃了晚上睡瞌睡都好睡点，天气冷了要多喝点萝卜汤欸。”

    生菜摊主一面将钱好好收进背篓里面薄膜盖着的紫色布袋子里，一面也愁眉苦脸来开玩笑：“肉吃不起唛萝卜多吃两个嘛，马上龟儿肉硬是要吃不起了，你看这个涨的。”

    “吃不起还是没有剩的，再吃不起没得人卖他也不会落下来也不会便宜点卖给你这些人，有甩的吗？”老张虽然摆一张并不想要的脸，但并不制止他捡萝卜的行为，也就是同意了，只是摆手示意他过分小的不要放进去，捡了约摸五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