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马仙vs跳大神

    “跳大神？”张铁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跳大神和出马仙是一回事。此刻才想起来，从未听自己老姐翠花唱过神调。

    “和你不一样？”张铁问。

    翠花小声解释说，“跳大神是通过舞蹈，神调请神上身，与神明沟通，祈求神灵保佑驱邪治病的。我们是以自身供养仙家帮人解决问题。”

    张铁听明白了，跳大神在萨满体系中，属于偏巫师一派，而出马仙，那就是修炼得道的仙家在凡俗的代言人和替身，偏战士多些。

    那穿着五颜六色的老太婆，上下打量着一头卷发的翠花。要说，此时翠花穿的也是不伦不类，宽大的居家体恤衫，从脖领子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半边肩膀露在外边，好在她里面还穿了个裹胸内衣，并不是真空。

    “你说你是仙家弟马？”那跳大神的老太婆开口询问，声音像指甲挠玻璃般难听。

    翠花轻咳一声，抬手抱拳作揖，“东北仙家弟马刘翠花，我家教主姓胡。”

    翠花不敢说教主是胡三太爷，一是怕吓到这老太婆，也怕对方不信，再说，这个年代，胡三太爷还真不知道她翠花是谁。

    “可有清风鬼修，门下将军？”

    翠花想了想，“清风鬼修旺财，门下灰白二位将军。”

    清风，跑腿的。不过翠花主修的就是狗灵旺财，也只有灵体才能上她身，正经仙家还真上不了，因为她僵的身体没有容纳仙家的窍穴。至于说门下将军，那就是打手了，不过翠花堂口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名字，灰金宝和白小草，算是两个将军。

    那跳大神的愣了愣，见翠花答的有板有眼，“堂口仙位几何？平素里如何修行？”

    这是问翠花主要做什么买卖，是帮人看事还是治病救人。

    “替人排忧解难，偶尔斩妖除魔。”翠花答的干脆，其实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同行与自己盘切口。

    那大神嗤笑一声，“斩妖除魔，好大的口气，我看你就是妖就是魔，你身上无窍无穴，如何容得仙家附体。”老太婆眼神变的犀利起来，“我且问你，你说你家教主姓胡，敢问是胡家哪位？”

    翠花不能说实话啊，说了，人家真找人一问，自己就露了馅，只有学着张铁胡诌，“我家教主胡家上仙，不叫我与人说他老人家名讳。”

    现场气氛有些紧张，围着张铁几人的村民都向后撤了几步，将场地留给两个神棍斗法。

    “我看你就是胡诌八咧，你明明不是人。”说着，那神婆开始摇晃手中拨楞鼓，嘴里念念有词，肩膀不停耸动。

    张铁暗叫不好，人家看出翠花不是人了，这是要动手的前奏。

    翠花无惧，上前一步，她正想见识下这数十年前的民国跳大神，有些什么本事。

    随着老太婆手中拨楞鼓转动，两边的鼓槌发出“铛铛铛”有节奏敲击鼓皮的声音。

    那大神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已经不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妪，随着最后口中一声斥喝，“请神上身喽”。

    张铁左眼能够看见，一道红色光团钻入跳大神的体内。

    这老太婆一改之前的佝偻模样，动作举止竟有些娇里娇气，声音也是慢条斯理，“丫头又把姑奶奶我找来干啥？你神鼓破二神死，我如何知你请求？”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语气已明显不是方才的老太婆大神，分明已经将神请到身上，却是不知她所言又是何意。

    翠花看着对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的确是有东北仙家上了这神婆的身。

    “敢问，哪位仙家当面？”翠花客气询问。

    那大神满脸褶皱，却是妩媚造作，“吾乃胡家，胡九妹。”

    胡九妹？别人或许不知，翠花入行多年，自己男人那也是正经弟马，耳濡目染，对于仙家的事情她是了解极多。

    胡九妹虽然叫九妹，辈分却是不小，她是胡家当家胡三太爷最小的妹妹。不过听说胡九妹早些年就死了，想来，民国时候，这胡九妹还健在。

    翠花恭敬施礼，“弟子翠花，拜见姑姑。”

    大神瞅了瞅面前翠花，“你是丫头新招的二神？不对不对，你是弟马？也不对呀。”她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算了，先给老娘拿点吃的，许久没有出山，这世道，仙家都容易被饿死。”

    众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将人找来的陈叔也不明所以，与陈虎，陈妮子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翠花开口提醒，“快，给大仙儿找点吃的。”

    “什么吃的？”陈妮子胆子不小，这时候还敢出言发声。

    “鸡蛋，鸡肉。”

    大神瞅了瞅翠花，脸现满意神色，一屁股坐在地上，以手撑头，“快点，再给我拿点酒水。”

    陈叔紧忙安排人去张罗，不一会，十几个白水煮蛋装在一个篮子里拿了过来，还有一坛子小烧。

    大神瞅了瞅篮子，脸露一丝不满。

    “多拿些，别小气。”翠花紧忙开口。

    村民面有难色，“可，没有熟鸡蛋了啊，谁家也没做鸡吃。”

    翠花无奈，这大神请神上了身，自己倒成了她二神，帮着传话。

    “不用熟的，生的有没有？生鸡蛋，活鸡。”翠花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些村民脑子怎么不太灵光的样子。

    坐在地上的大神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村民又去给自己取吃食，这才伸手从篮子里拿过一颗水煮蛋，皮也不扒，直接整个放入口中，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转眼，一篮子十几枚水煮蛋就被她这么吞入腹内。她又拿起旁边酒坛，也不用盖在坛口的酒碗，就那么拍开泥封，直接举坛仰脖咕咚咚灌了几口。

    生鸡蛋来了，这次足有两篮子，百十来个，又有村民拎着两只活鸡过来，将绑住了两脚的活鸡扔到地上，转身就撤出好远看热闹。

    四周围着几十个村民，他们虽然与这神婆熟悉，往常却哪里见过光天化日之下请神上身，之前帮人看事治病，也都是有个二神在旁帮忙。

    这胡九妹上了身的大神，完全无视围观众人，自顾自的拿起生鸡蛋，咬破蛋皮，咕咚一声，一口饮下蛋液。又看看地上活鸡，抓起一只，也不管活鸡在手里扑腾，一口咬向活鸡脖子，又是咕咚咚一阵吸吮，直到活鸡不再动，她才随手扔了这鸡，嘴边满是鸡血并夹着几根鸡毛。

    胡九妹好像真是许久没有开荤，这一顿，在数十人的旁观下，一口气吃了整整百来个鸡蛋，还吸干了一只鸡的血，喝光了坛里的小烧，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行啊，你丫头懂事。”神婆从地站起身，冲翠花点头表示肯定，“不过，丫头这次叫我出来究竟何事？”

    众人不知该如何作答，翠花同样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那神婆请您老出来，是为了对付自己吧。

    九妹看众人都不答话，也不计较，冲翠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行，你做丫头二神我很满意，既然没事，那姑奶奶就先走了，现在世道不太平，妖魔鬼怪横行，你们也都小心着点。”

    翠花躬身施礼。

    那神婆浑身打了个冷颤，像是忽然清醒过来，却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怎么样？仙家来了？”她的声音重又变回老枭样，转回头询问身后陈叔。

    陈叔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将之前发生的事悉数告诉给了神婆。

    神婆手捂腹部，一阵难受。她扭头看了看跟前一脸坦然的翠花，点了点头，一声不吭，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那陈叔紧追两步，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老太婆，小声问，“大神，那伙人怎么回事？”

    老太婆想了想，意味深长的说道，“仙家没出手，说明她们所言不虚，你要招待好人家。”

    心里却是暗暗想着，自己二神死后，的确许多不便，但胡九妹何时这般好相与过，看来那弟马翠花，道行不输自己，或者对方教主身份确是特殊，只不过，何时没有窍穴之人也能成为弟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