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节

    此刻再看污染源头中心，那里正漂浮着一颗西瓜大小的黑色核心。它在溢散污染的同时，也正在吸收周围污染，疑似要再度聚集数层瘤体外壳。

    这个突发小变故，忽然解答了大部分观众就‘猎人不参与，修道院如何破局’的疑惑，他们怎么就忘了额外渠道净化点数达到上限的变故呢！

    [所以修道院如果是各国的国家队参与，大家齐心协力，拿到养料坑或者灌溉处把持住，然后用净化技能净化。随着额外渠道达到上限，神主像直接就炸开了啊！这不就能直接跟污染源头开团了吗？]

    [你也说了各国精良的国家队，反正就凯尔曼这一批，肯定是要葬了。]

    [神主像随便炸了，可要是修道院的npc没有进行清理，那他们很快还是能拦住啊。除非能一举把污染源头弄碎，或者是主线就是得到污染源头……]

    在观众探讨时，赵如眉没有给这污染核心再度强大的机会。她一颗一颗蔷薇种子种到它附近三米范围内，开始从左到右地对其进行包围。

    等这些蔷薇长起来，没有了外部支援的污染核心只能往外溢散污染。

    此时整个养料坑的污染都已经被清理掉七八成，剩下的一点点连迷你货运火车收藏品都造不成威胁。

    雪灵女因停留时间已达5个小时的缘故强制变回手饰，赵如眉取而代之在通道附近镇守。顺便在这里种植了一颗蔷薇种子，抵挡通道里的污染扩散过来。

    事实上随着污染稀薄，往养料坑来的信徒已经不剩几个。

    在这空旷大溶洞里，迷你货运火车又变大了些，抖擞着往外倒泥土。

    蔷薇枝条把附近的污染全部净化得一干二净，有枝条试图触碰这西瓜大小的黑色核心，却被灼烧变得枯黑。该黑色核心的运动速度不断减慢，直到于半空中凝滞不动。

    随时间推移，它的边缘开始呈现晶体化。能看得出里面的黑色污染源头在挣扎，但因没有外部支援，它无法破开，只能延缓白色晶体化过程。

    赵如眉特意又在它附近补种了4个蔷薇种子，用于确保不会出现反复。

    两个小时后，货运火车已经回归别墅，信徒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从通道赶来。养料坑中心漂浮的晶体最后一点黑色消散，它彻底晶体化，并呈现出些许浅黄色。

    【玩家已赢得博弈，世界宝箱·修道院[100%橙色品质]*1，已存入结算列表。】

    随着系统这个博弈成功的通知，算是彻底奠定该污染的不可复活性。不过博弈虽然赢了，可副本倒计时还在继续，个人主线呈现‘已完成’状态，但却完全没有要让她脱离副本的意思。

    赵如眉等了一会主动靠近该西瓜大小洁净无瑕的晶体，观察片刻才伸出手触碰。

    手指与这冰凉晶体接触的那一刻，她耳畔便响起系统提醒：

    【玩家已获得‘信仰之心[橙色品质]’，可自由选择归还与带离。如归还修道院，可获得修道院增幅（效果未知），并在副本停留至倒计时结束。如收入道具栏，可立即脱离该副本，兑换五级系统宝箱[橙色品质75%]*1。】

    第二个橙色品质宝箱！

    赵如眉看着浮现在眼前的虚拟字体，虽然知道修道院这个副本已是最后一战，只要把污染源头解决，估计就会结束。但历时10天，期间送走一位又一位修道院npc。

    杀神父、杀监管者、杀玩家、杀修女、杀教皇、进攻地下中枢、送队友离去……直到此刻，整个修道院不论是从遗址还是从人员来说，都已经被覆灭。

    唯一还鲜活的，大抵就只剩下还挂着修女身份，但却是玩家的赵如眉一人。

    在她查看这个系统提醒时，整个养料坑格外死寂。‘信仰之心[橙色品质]’这个东西，不用想都知道与修道院的核心有关，目前摆在她面前的两个选择指向非常清晰。

    归还‘信仰之心[橙色品质]’修道院或许会迎来全新开端，但于她来说，修道院增幅的奖励充满着不确定性。

    而把它交给系统，却可以立刻获得75%概率的橙色品质宝箱。

    这个概率，有3/4的概率开出橙色品质，也有1/4的概率开出红色品质。有时候运气守恒连幸运值都难以扭转，这要是开个红色品质，比她紫色副本宝箱开出蓝色品质还让人难以接受。

    赵如眉权衡了一下自己的收益，‘不可名状贡献’+‘额外渠道’获取的净化点数一共是285480点。28.5w，光是这一波她就拿了1/2个完整科技资源，算上她原来积攒的净化点数，虽然还不够50w，但也相差无几。

    而宝箱方面，由于没有boss宝箱，也没有支线，她除了博弈赚来的‘世界宝箱·修道院[100%橙色品质]’外，就只剩预计可获得的副本宝箱+完美完成度的特殊宝箱。

    对于该选择哪一个选项，近400w观众爆发了极为激烈的讨论。究竟是拿随机增幅，还是75%橙色品质落袋为安？倾向于冒险派的观众喜欢前者，而保守派的观众喜欢后者。

    从性格角度出发，赵如眉是居中的。而在此刻，她选择了前者。

    因为‘信仰之心[橙色品质]’的‘心’，往往代表着鲜活生命。而归还，也意味着摆脱污染源的新开始。

    她已经有一个保底橙色品质，比起再来一个橙色品质的道具或者技能。她更想知道修道院的过往，以及修道院增益是什么类型。

    假如修道院还能有未来，那么这‘信仰之心[橙色品质]’绝对是关键。作为租赁了‘佩莉’这个名字与身份，极大协助她顺利通关的报酬，赵如眉选择用‘信仰之心[橙色品质]’向修道院进行支付。

    在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该‘信仰之心[橙色品质]’瞬间于养料坑里破碎，化为成百上千个小光点散开。在赵如眉与近四百万观众的注视下，这些小光点有的消散了，有的却膨胀地成为了‘人’。

    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身着修道院的服饰，但整个人却像被漂白了一般。不见之前深沉的黑，反而呈现柔和的洁白，虽然还是人形态，但从身体看来，明显是能量体。

    艾克就像从一场深度睡眠中醒来，有些迷迷瞪瞪看着自己状态，一时有点没搞明白处境，他环顾之下，发现其他人也都在，虽然换了一趟装饰，并且在这群‘人’里面，有个非常鲜活的存在。

    “佩莉！”

    看着一身黑的‘佩莉’，艾克话刚说出口，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个东西。与他有着类似举动的修道院成员不在少数，从干瘪的教皇到神父、再到执事。

    赵如眉扫视下发现玩家的能量体并不在其中。

    被他们吐出来的东西是比他们洁白能量体还是稀薄的存在，并且打扮颇具现代风，与修道院格格不入。当然，要说最具辨识度的，大抵是他们的长相。

    西国派系、棕熊国轮廓、以及东夏国这一圈的外貌，还是极具辨别性的。

    毫无疑问，这些应该就是过往死在修道院里的玩家。赵如眉粗略数了数，发现这些神色呆滞早就失去了灵魂的玩家一共有35个，有的npc不止‘吞了’一个。

    [我的妈耶，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再见到这些主播！]

    [可惜人已经死了，所以之前被污染的修道院是‘吃掉’了他们吧，所以才能使用他们道具栏里的资源。]

    [光从外表看，东夏亚圈死的玩家还好，只有11个，这里面还要剔除岸山组、还有一些小国成员，东夏国的玩家应该只有几个。]

    [修道院的背景主要还是西欧那边，挺符合副本初期筛选选本土玩家的。]

    [感觉这些npc复活了，又感觉没有。虽然他们也是受到污染影响，但因此丧命的信徒是真的惨，希望他们的存在，不会再让民众死亡。]

    ‘吐’完这些异物的艾克等人一阵轻松，而这些摆脱束缚的玩家躯壳，也慢慢地崩溃消散了。

    这些npc这才有时间看向赵如眉，作为最先被暗算而死的昂林老神父嘴角一阵抽搐，在修道院意志的灌输下，他知道了自己死亡后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他还能愤怒谴责‘佩莉’不讲武德，但回顾首尾，联系此刻。他发现真正无药可救的，分明是被污染把控的邪恶修道院。

    拯救者，被污染扭曲为入侵者。

    他们信仰维护的‘神主’，实际上是污染源头，是带领修道院走上歧路最终毁灭的罪恶之源。

    就事实来说，昂林不光不能谴责，还得感谢‘佩莉’一鼓作气干掉了整个修道院与污染源头，但是，但是回想被欺骗的愤怒，昂林老神父这心情就很复杂。

    “你们现在这样，修道院还能办起来吗？”赵如眉看着这群能量体的npc，语气还算熟稔说。

    “不能了，也不用了。”

    艾克摇摇头说：“被污染的修道院唯一值得保留的，就是每一个人纯粹的信仰。虽然它被污染利用，但并未被玷污，我们运气好，从信仰变为了信念。”

    信仰与信念，一字之差。

    但前者是私密的、个人的、慰藉心灵的，后者却是博大而极具力量的存在。

    这是赵如眉首次在主线结束后还停留在副本里，副本世界并非静止，而是一直在变化与活动，她相信过往那些她经历过的副本，必然还在秩序井然地运转。

    不过推测跟亲眼所见总是不同。

    “身为信念的你们，获得了新的工作？”赵如眉轻笑说。

    “这可是个超棒的工作！”

    奥格兴奋说：“佩莉，你要去看看吗？！”

    开局领便当的真佩莉：……

    “好吧，从今天开始，请叫我莉莉，这是我的新名字。”佩莉看得很开说，“我该去干活了，你们最好也去一部分人，不要都偷懒。”

    “我以为你会板着脸纠正‘佩莉’的真实名字，你该不会又遭到伪装了吧？”作为执事的丘雷尔心肝一颤说。

    佩莉：“……”

    “是的，你个蠢蛋。如果你有脑子，就不该说出这种话。”佩莉毒舌道。

    “她是真的。”

    弗莱斯佐证完，目光落在赵如眉身上，颇为遗憾道：“虽然你不能留下，但这才是对的。我想这里不应该成为束缚禁锢你的地方，你的头脑与实力，将会是击溃污染的强力武器。”

    就在一行人交谈期间，赵如眉敏锐注意到铺在养料坑里的泥土居然长出了嫩绿纤细的杂草，而溶洞里的墙壁，也从一开始光滑的寸草不生，出现了一块块不怎么明显的青苔。

    但天色却没发生变化，且她的停留倒计时还有5天，这才没让她第一时间察觉。

    “我有点好奇修道院是如何一步步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毕竟这里葬送了不少像我一样的存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交流的副本意志，赵如眉自然要问一问它们的成长之路。

    关于这一点，艾克立马自荐，表示自己可以告诉她。

    察觉到修道院意志降临在他身上，其他npc们纷纷从大破洞飘出溶洞，去着手处理新工作。

    “……污染，吃掉了我，好多的，资源。”降临在艾克身上的修道院意志叹了口气，它说话虽然还是一顿一顿，但比之前好上许多，至少没那么急人了。

    “看出来了。”

    赵如眉让货运火车收藏品回归小别墅，她走向养料坑的出入通道说：“边走边说吧，副本世界的流动速度似乎有点快，这些石壁已经长出苔体了。”

    “是你的，时间，造成，流速不同。”修道院意志解释，“你再多待，会，这里疫病，也要解决了。”

    赵如眉还是头次如此直观地体验直播间的时间流速，不过随着修道院意志谈起最初的修道院，她注意力慢慢落在它的叙述上。

    “修道院，一开始有过短暂信仰，但慢慢，堕落为世俗的，掺杂个人私欲的，不那么崇高的庸俗存在。”修道院意志可以说得上是从修道院建立起，就存在的不会说话的见证官。

    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曾经的建筑究竟是个什么秉性。

    “没有疫病，曾经的修道院，也会，毁灭，它的信仰，只靠挂在嘴边。金钱，色欲，犯罪，难以想象，圣洁下的堕落，我感到了痛苦，我诞生建立之处。那时，信仰短暂存在过，它的规矩，与此刻修道院所为，相悖。”

    “疫病席卷，污染，出现。污染藏了，起来，追缉污染的人，被修道院发现，被当作，疫病扩散者，绞死。我知道他不是，没有人，相信这点。疫病，当道，修道院从中牟利，越来越，猖狂。”

    “第二次，又出现，追缉污染的人。”修道院意志说到这有些消沉，“他们，依旧失败，污染，发现了我。它问我是不是，很想毁灭，此刻的修道院，重建一座，新的。我无法，拒绝，我无法忍受，这堕落作呕的存在……”

    修道院意志说到这里，赵如眉已经明了后来的发展。

    正因修道院意志无法忍受，所以后来重建的修道院，可以说那些npc推动疫病，害死了很多民众。但在信仰方面，确实没有掺杂任何私欲。

    “我很满意，新修道院。”

    修道院意志怅然说：“他们如此，虔诚，我认为这样的修道院，很好。追缉污染的人却要，毁掉这一切。我并不知道，自己被污染，被放大欲望，从防备，到被它驱使。”

    只有醒悟过来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堕落与被操控。而那些还未醒来的人，恰如修道院意志的抵抗一般，采用各种方式去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去维护‘自己’的利益，直到有人撕开这一切的假象，才终于恍然。

    但到了这个时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往往再来弥补，已经迟了。

    “我非常地，感谢你。”

    修道院意志就另外两批玩家的遭遇大致说了下，两人来到地下中枢大厅，这里已经变得潮湿。

    它认真看向身旁从容平和的女性说：“你让我相信，信仰，没错。人类因私欲，恶意将信仰，当作武器与盾牌，才是最可怕的，东西。我很高兴，他们永远不会，再被私欲操控，影响。”

    地下中枢的石台阶已经开始从缝隙里长出杂草，赵如眉发现估摸着几个小时不见的修道院地面，竟已被及腰的杂草丛所淹没，连路都没了。

    赵如眉只能拿出高性能摩托车坐在上面，她看向艾克：“要坐吗？”

    “不。”修道院意志摇了摇头，能量体骤然飘了起来，与悬浮模式的摩托车平齐，“他不是人类了，我一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