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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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处能歇息的地,又有侍女本就懂些推拿之术,此刻已是能正常行路了。” 坯婉婉会意,“说来害臊,小女歇息时便不小心睡过去了,待侍女叫醒小女之时,竟是到了宴罢的时刻。”

    “哦···无事便好。如今天色已暗,坯四姑娘该是快快回府为宜。恐坯相应也是寻姑娘寻得急了。”

    坯婉婉听到魏枝枝说到坯相,便低了头不语。

    魏枝枝只当她是愧疚:“坯伯伯定也是疼爱姑娘的,此刻该是甚为担心,姑娘只需回去好好与坯伯伯说清缘由便可。此处常有内侍走动,在下不便与姑娘单独多聊,就此先作别。”

    “魏侍读,你···你之前说的···负责可是当真?” 坯婉婉突然上前一步,靠近魏枝枝,又急急止住脚步,喊了一声。

    魏枝枝一时没反应过来坯婉婉说的负责是何意,便也没有应她。

    “眼下,婉婉回府,爹爹定是要责骂一番,也许隔天便变本加厉地让婉婉学那些礼仪,想方设法地让婉婉靠近太子。可···婉婉并无意太子妃。”

    坯婉婉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含了些泪花,

    “婉婉想了想若是今日再不说出来,便就没有机会。婉婉···婉婉愿意。”

    魏枝枝此刻已是一头雾水,便急急出声:“坯四姑娘,愿意为何?”

    坯婉婉低头羞红了脸:“婉婉···愿···愿意让魏侍读负责,婉婉···心···心···悦魏侍读。婉婉一直心悦的是魏侍读,从初见起。”

    坯婉婉说着已是将袖子拧成了麻花。

    虽然坯婉婉说到后边,声量减低,但魏枝枝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的话,此刻更是楞得说不出一句话,将坯婉婉的话反复在脑海中反复琢磨。

    她为赵之御挡桃花,后又为赵之御送桃花,两者均是无所获,结果原是给自己送了一朵带刺的桃花。她心里直直感叹:坯姑娘啊坯姑娘,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在下想···我想···” 魏枝枝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已是知晓这一番表白的来龙去脉。她不想回得太绝,以免伤了姑娘的心。可是本就没有结果的事情,当断不断,将后患无穷,“在下想也许坯姑娘有些误会。”

    坯婉婉听到误会,眼睛顿时泛起了水光来:“什么误会?”

    魏枝枝心一横:“在下已有心悦之人!此人不是坯姑娘,原先说的负责,本意也并非此负责。”

    坯婉婉踉跄了几下,脸上已有了泪花:“若是魏侍读方便,可否透露是哪家姑娘,好让婉婉知道自己与那姑娘的差距。”

    魏枝枝不忍:“并非坯姑娘不好。在下心悦之人也非大户人家,便是说了姑娘也是不知的。”

    坯婉婉却是不依不饶地追问:“若是婉婉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只求一句为何?为何婉婉没有入了魏学士的眼,那女子又是哪里叫魏学士惦记。”

    车行道内此刻传来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坯婉婉反应过来,急急擦起了眼泪,却仍坚定地站在魏枝枝的面前。

    魏枝枝不曾想到坯婉婉对自己执着至此。急急思索,现下余光一瞄,有了主意。

    如今她只能心一横,豁出去了。

    “实不相瞒。在下为了坯姑娘着想,便与坯姑娘说了。在下心悦的其实并非什么姑娘,在下心悦的是他!”

    魏枝枝逮着从身边过去的一人衣袖,触手是一柔软丝锦布料。

    何时这宫中内侍的衣裳如此顺滑?

    “魏···魏侍读···” 一男子的清朗唤声从魏枝枝的头顶传来,甚是熟悉。

    第21章 木有枝兮   爹爹曾说,饮多了酒伤身又误……

    爹爹曾说,饮多了酒伤身又误事。

    魏枝枝此刻深深体会了魏明的教诲,便是代价有些大。

    她方才明明见的是一名戴着钢叉帽的灰衣内侍从旁路过,为何眼下伸手抓住的是一方月白锦料。

    这酒劲已然上头,便是眼眸子都醉了。

    “魏···魏侍读···你说什么?”一身月白锦袍的赵子期呆愣在了原地,被魏枝枝死死抓住袖口的左臂僵得笔直。

    他方才下了宴,好不容易将一路牢骚的赵子听送上车架,又想起还未与母妃请安便折返欲往披香宫去。路过此地,恰巧碰上了车行道上有两抹身影,便想着走近些瞧,却不曾想听到了魏侍读如此荒唐言论。

    魏枝枝心内一个咯噔,暗叹完了完了。广平王是如何于此时此地路过,又如何正好被她抓个正着,她已无从去想,她现下只急急于心里搜寻着主意,她该如何自救于眼前困局。

    最后她还是选了惯用招式,晕倒再说。

    于是此刻魏枝枝哆哆嗦嗦着将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额头,眯蒙着眼:“这酒可真上头,好晕。”

    身心均已就位,魏枝枝抓着赵子期袖口的手都已松开,准备软下身子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道猛不迭给抽了回来。

    “皇兄。”

    “太子殿下。”

    另一边,赵子期与坯婉婉对着魏枝枝前方齐齐出声行礼。

    此刻魏枝枝抚上额头的那只手的手腕正被赵之御圈于虎口中心。

    而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而后一字一句对她吐出:“魏侍读,可是醉得不清?”

    魏枝枝已是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又朝两旁瞧了一眼,左边是一个强忍泪水的坯婉婉,右边是一个面露窘色的赵子期。至于前方,自然是一只猛虎,细嗅她身上的酒味。

    赵之御凑近魏枝枝的鼻尖嗅了嗅,见她眼尾渐渐泛上红色,便继续道:“魏侍读醉了便喜欢在这里风花雪月,说起胡话?孤方才可是令原福好一顿找魏侍读。”

    赵之御这动作惹得魏枝枝忍不住瑟缩,她使了使劲将将抽出圈在赵之御虎口的手腕,思量着赵之御这般问,究竟是听到了什么,又是抓了她方才哪一句?

    此刻她还是决定先装一装傻,装听不懂赵之御的问话,于是她朝着赵之御拱手揖了一礼: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臣不知殿下所指风花雪月为何。微臣方才一直在重华殿对宴席账册,出来时于此巧遇广平王与坯相之女,便寒暄了几句。”

    赵之御此时挑了下眉:“可是需要孤替魏侍读回忆回忆方才的风花雪月?若是孤听得没错,”

    你方才说,心悦于谁?”

    赵之御说完更是嘶了一口,朝着赵子期又朝坯婉婉,分别指了指:“是他?还是她?”

    被赵之御指到的赵子期此刻已然羞愤上脸,剑眉紧拧,而同样被指到的坯婉婉也好不到哪里,只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令其掉落下来。

    魏枝枝闻言,眼眸微震,将将稳住身子。她没想到这句“心悦于他”被赵之御听得清楚。现下她又如何能重复一遍方才的乌龙。

    赵之期与坯婉婉。一个是后患无穷的桃花,一个亦是后患无穷的桃花,只是一个来招她的,一个她招来的。

    她方才在坯婉婉表白心意之际,明明见的是个内侍走过,因此她急中生智,本想借那个内侍一用,好让坯婉婉以为自己并非爱慕女子,让她彻底断了念头,事后再好好与人解释,却不曾如今借内侍借成了广平王,更是引来了太子,造就难捱之局面。

    她甩了甩因酒意上头微微发胀的脑袋,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捋这前因后果,想从中找个可突破的地方。

    坯婉婉表白,而后内侍路过,再是广平王,最后是太子。坯婉婉、内侍、坯婉婉、内侍

    魏枝枝突地眼眸一亮,她最初本就是解坯婉婉之局,借内侍未成才致眼下乌龙,那便只要重新借回内侍不就好了。

    于是魏枝枝偏了偏头,看向赵子期身后:“误会误会。“

    而后她又忽地用手一指:“微臣先前说的心悦,便是心悦于他,吴···李···李公公李公公!”

    魏枝枝依稀记得赵子期身边似乎跟着一姓李的公公。

    那被魏枝枝指了一道的内侍此刻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这这这···奴万死,奴万死啊。奴绝对未与魏侍读有过关系,奴是去年才到的披香宫,奴姓的是宋啊,姓的是宋啊,殿下。”

    魏枝枝连忙接上:“呃···对,宋公公,宋公公,这酒真是上头。”

    此时赵子期发出冷哼,面上的怒色已是转为鄙夷,便是连看都不想多看魏枝枝一眼。

    果然这魏侍读,相貌便就不像正常男子。他虽不嗤赵子听花天酒地,男女通吃,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在辨识同类之上还是深有经验,比如这魏侍读,宴席上便就对那些女子眉飞色舞,现下还将这色心托到内侍身上。

    坯婉婉则是一脸错愕与羞愤。她错愕自己竟是比不上一个魏侍读连姓都记错的内侍,更是羞愤魏侍读这般做是将她悄悄藏了多年的少女心思扔在地上任意踩踏。

    赵之御逼近魏枝枝,一把抓起她的细腕,力道已是不容她挣脱:“胡闹!这心悦之人连姓甚都不知。”

    而后他又紧蹙眉头,抓着魏枝枝转身便走:“你给孤过来。”

    作为多年内侍的原福待赵之御与魏枝枝一前一后,一个健步如飞,一个跌跌撞撞地离开之后,清了清嗓:

    “太子殿下此趟是要唤魏侍读商讨要事。今日奴看着魏侍读酒喝得多了,此时怕还是要些时间醒酒。”

    原福面对着赵子期与坯婉婉,说着些轻快话,不忘用手掩嘴作笑,

    “倒是惊扰了广平王与坯四姑娘,还望两位不要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有些话啊,魏侍读酒醒了怕是自个儿都忘了。”

    赵子期与坯婉婉此刻都听的明白。

    “无妨的。”

    “本王未放在心上”

    赵子期与坯婉婉同时出声回应。

    *

    “疼疼疼···实在是太疼了···”

    魏枝枝几乎是一路被赵之御拖着走的,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因着心虚便憋了半路。

    可眼下行至桃林,本就怕疼的魏枝枝已是忍到极限,眼泪立时蓄满了眼眶,直直喊疼。

    赵之御被她这么一叫唤,顿了脚步,手上的力道也立时松了些:“怎如此娇弱?”

    魏枝枝瘪瘪嘴:“哪里是臣娇弱,分明是太子身子矫健,微臣还需努力才行。”

    赵之御眼睛从魏枝枝的头一路挪到她脚底:“就你会说。你是得好好努力才行,孤怎未发现你如今这般瘦挑,原先那手上不还有圈肉。”

    魏枝枝闻言并未理会赵之御,却是心里暗腓世上哪有人这般跟人说话,赵之御难道不知她是女儿家,便是再不在意外形,也是会有女儿家的自尊心。

    心里不顺畅,魏枝枝便也将之显在脸上,对着赵之御出口便是:

    “殿下现下唤微臣,是为何事?”

    赵之御微微顿了顿,而后说道:“你倒是有脾气,孤堂堂太子叫你来,你还要问何事?你先跟孤进来。”

    魏枝枝垂下头跟着赵之御进了重华里殿的偏厅。

    赵之御走至偏厅塌上,用眼神示意了下塌前的座椅,令魏枝枝往那坐下,而后正色道:“方才的事,孤只当你酒后胡言,以后休要再提。”

    魏枝枝战战兢兢间坐上了赵之御示意的位置,此刻将身子挺得笔直。

    不提不提,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会提。不过她倒是意外赵之御竟是如此轻易便翻了篇,她可是出口相辱他的皇弟,更是闹了个内侍笑话,毕竟自己作为太子侍读,又被是赵之御拎回去的,实实在在给重华殿丢尽了脸。

    赵之御确是将此翻了篇,眼下问起了其他的事情:“国策六篇可已抄毕?明日呈给孤罢。”

    魏枝枝这头,因着突然从外边进了暖意融融的重华殿里,她的头脑越发昏热。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差事:

    “殿下不是说下月初十交给您吗?若是殿下着急,微臣便再书快些,明日一早呈上。”

    赵之御却是急急接上:“不必,初五交给孤罢。”

    而后在双双沉默之下,他又问起了别的事情:“宴席的事,还有甚未收尾?”

    魏枝枝毕恭毕敬回道:“礼、食、衣、账均是与相关各部交代清楚,若是殿下有何地方想要查阅,微臣亦可先替各部大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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